經典之作 時序回到九百年前,經過漫長隆冬,消融的積雪匯聚成豐沛水勢,帶來春天的消息。大大小小的貨船,川流於汴河之上,由四方將一擔擔糧食、物資運入京師 那是十二世紀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,中國宋朝的首都開封,因位於汴河之上,又被稱為汴京。 彷彿應和著春日的蓬勃生機,河岸兩旁街肆正熱鬧喧嘩,坐轎的女眷、運貨的馬車、做買賣的生意人,或匆忙奔波,或漫步遊覽,更有許多人流連酒肆茶坊,或在賣膏藥的小攤子前駐足圍觀。 結合的最佳示範。 然而,這一切卻還比不上河的那頭來得熱鬧。橫跨汴河的木製大拱橋,至今仍被視為建築奇蹟,數十根巨木構架起長虹般的橋身,即使在河汛最猛烈時,依然屹立不搖。南北往來的商販行人,將整座橋擠得水洩不通,橋邊一群人吆喝著,原來一艘大船正要穿過橋下,因水勢太急,船身被沖成橫擺態勢,顫顫巍巍。船夫一邊忙著放倒船桅,一邊忙著接住橋上拋下來的縴引繩索,船尾處,幾個人伸長手比畫,似乎不斷喊著:「再往這移一點,再移一點!」橋上岸旁好事的群眾,也七嘴八舌、叨叨不休,有的對著船隻指指點點出主意,有的袖手旁觀,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。 這不是憑空想像的畫面,而是中國繪畫史上偉大的寫實巨作「清明上河圖」中,最生動精彩的一景。透過宮廷畫師張擇端的妙筆,數百年前的喧囂躍出紙面。 盛世照影 西元1101年,著名的風流皇帝宋徽宗即位,雖然宋代自開國以來邊患未曾稍歇,這個以積弱聞名的朝代,仍舊透過高明的外交手腕及經濟輸誠,抵擋住來自北方的軍事威脅。一個多世紀的承平換得經濟的穩定發展,城市商業帶動文化娛樂的需求,在酒樓茶坊、瓦舍勾欄中,於酒酣耳熱之際,欣賞說書、雜耍等表演,成為當時風行的休閒活動。 就在這個看似四海昇平的年代,圖畫院畫史張擇端向徽宗獻上畫作。全畫以水墨加上淡色,作於絹上,高24.8公分,長五公尺又28.7公分,共分成三大主題。一開始,疏林薄霧掩映著幾家房舍,腳夫領著馱炭的毛驢向城中走來,一派京郊春野風光。沿著官道到了入城處,人物逐漸增多,便來到圖畫中段,喧囂的汴河碼頭。過橋的戲劇性場面,唯妙唯肖的人物情狀,成為全畫最具張力的一部分。接著,畫面進入熱鬧市區,高大的城樓旁,茶坊、酒肆、公廨櫛比鱗次。 隨著畫卷緩緩舒展,觀畫者猶如旅人,在張擇端的帶領下,飽覽京城風華,又像是參與了古城一日的生活,看著河畔小舖撐起綵緞準備營業,小市民到市場採買日常所需,有時還在街上和熟人聊聊是非,同看市井熱鬧。 我們不難想像,徽宗看到這幅畫的得意之情,他親手在長卷前題上「清明上河圖」五個字。全畫共八百一十四人、十三輛車、廿九艘大小貨船、八頂轎、八十三頭牲畜、上百座的店舖。一百五十萬人口的城市,被凝縮在五尺長卷中,展現盛世風光。 千古流傳 相較於畫作的傳奇,人們對作畫人張擇端的生平所知有限。如今唯一能找到與他相關的文獻,只有《清明上河圖》卷軸圖後,不到百字的敘述。透過這段文字,我們知道張擇端是東武(今山東諸城)人,曾遊學京師,尤其擅長界畫(以界尺為工具,描繪建築的畫),對舟車、市橋、街道的掌握,更是拿手。 北宋以後,《清明上河圖》流至金人之手,此後 輾轉於王公、官宦、文人之間。後世畫家將它奉為寫實都市風情畫的範本,一再摹仿,光是今日全世界博物館收藏的仿作即高達三十多幅。當清代最末一位皇帝溥儀,試圖攜帶此畫逃亡日本時,手中居然有三個版本,連他自己都弄不清哪個才是真的。 如今《清明上河圖》的真跡藏於北京故宮,台北故宮也藏有傳世仿作中最好的清院本,由清代五位宮廷畫家依各朝仿本,集各家之長所作。相較於原作,清院本增添了不少明清時代的特殊風俗,加上受西洋畫風影響,色彩更為鮮麗。但因畫作珍貴,只在特展時展出,好在拜高科技所賜,我們仍能從台北故宮依製的精品中,欣賞此一畫作。 且讓我們隨著畫家的帶領,一同徜徉物饒民豐的盛世時光。 |